Ophelia

真相是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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瓶邪『如晴似雨』3

吴邪感受着小小的身躯覆在他身上的热量,心下突然感受到了难得的安定,困意随之袭来,他拍了拍张起灵的背:“哥哥是大人,不会流眼泪的。”

骗人,张起灵心想,因为良好的夜视能力让他清楚看到了对方濡湿的睫毛。

见人站在床前不动,吴邪催促道:“快睡吧,早睡才会长个儿,不是说要超过我吗?”张起灵转身爬上床,背过身不再讲话,当吴邪以为他睡着的时候,又听到他闷闷的声音:“心硬的大人才不会哭,你心软,所以是他们的错。”

张起灵听到吴邪轻声笑了,不一会儿身后的呼吸变得绵长,应该是睡安稳了。

第二天早晨,张起灵跟着吴邪一起去了医院,一路上他硬是要握着吴邪的手,尽管被调侃成小孩子的撒娇行为,但他想不到其他的安慰方式。他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吴一穷靠呼吸机和营养液才能维持生命,模糊地想到自己母亲离世前的样子,吴邪说,父亲是在为亲人的不舍而弥留,此时他的生命已似幻觉。

他们离开医院后直接去了火车站,天气晴朗,吴邪拉着车厢内的窗帘,问张起灵要不要睡一会儿。张起灵靠在椅背上,侧着头看他:“你以后打算做什么?”

吴邪的动作一顿:“保研,或者出国,如果不为钱发愁的话。”

“出国的话,想去什么学校?”

“康奈尔大学吧,继续读建筑。”

“小提琴呢?”

“以后总有某一天会重新拉。”

“我觉得你不应该放弃演奏,你一定有音乐天赋。”

“咱们才认识多久,你怎么就看出我有天赋了?”

“感觉而已,你很适合当音乐家。”

“上次你还说古典音乐已经过时了。”

“在音乐家们都抛弃了自己的乐器的前提下,是这样。”

吴邪伸出小手指朝他勾了勾:“如果你一直拉大提琴的话,那我也会拾起小提琴。”

张起灵勾住他的手指摇了摇:“一言为定。”

高铁开到后半程时,张起灵靠着吴邪的肩膀睡着了,梦里他不再是现在这副身材,而是和吴邪一样高,他们在大学的林荫道里并肩行走,各自背着自己的琴箱,向共同的宿舍走去。

回到别墅后,周围一切陈设如旧,一大一小的相处依然如前。一天下午,吴邪循着琴声来到房子里从未涉足的一处,一座被抽干了水的室内游泳池,张起灵坐在池底中央拉着之前他听到的曲子,建筑恰到好处地为琴声提供了完美混响。

“这是房子里音效最好的地方。”张起灵的声音也被空间的构造扩大了,童声仿佛跟着褪去了几分。

吴邪坐在台阶上,从高处观察着他:“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?”

张起灵摇摇头:“没有名字,我自己写的。”

吴邪没觉得惊讶,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小孩的学习能力:“上次的四重奏也是你写的?”

“嗯,如果你能拉小提琴的话,我可以再改一段二重奏的版本给你。”说着把谱子递给了他,线谱的记录干净利落,吴邪翻看了一遍,若有所思:“给它取个名字?”

张起灵看了眼窗外,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:“今天天气怎么样?”

“半阴不晴的,怎么了?”

“那就叫这个名字。”

吴邪失笑,还不如没名字,于是换了个话题:“游泳池这样放着,岂不是荒废了?”

“我不会游泳。”

“啊?”难得发现张起灵有不会的技能,吴邪便多了句:“游泳很难学吗?”

张起灵表情淡淡:“没有人教过我。”

吴邪走到他面前,弯着腰对他说:“那我来教你。”

没想到张起灵理都没理他,拿着琴就往外走,吴邪后悔自己的话提醒了他孤独的成长过程,便追了过去:“出去散步吗?感觉一时不会下雨。”好在对方没有拒绝。

盛夏时有阵雨,他们没有走远,绕了院子走了一圈后,便双双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的流云,傍晚气温凉快了些,吴邪不知不觉就睡着了,醒来时看到张起灵在边上看着他的脸,他一时有些恍惚,竟觉得那眼神分外温柔,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应该有的。

“抱歉,不小心睡着了。”吴邪也侧过脑袋看他,“梦到小时候和我父亲一起去的山庄,那里房子很漂亮,回来以后我按记忆画了下来,父亲看了说我以后肯定会成为建筑师。”

“所以你大学读了建筑。”张起灵喜欢听吴邪说话,不管说什么也不会厌烦。

“嗯,还想过造一栋漂亮的大房子和家人一起住,可惜实现不了了。”

“你会结婚构建家庭吗?”

“我觉得不会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见过我父母的分离,我很难相信婚姻有别人说得那么好。”

“那是因为没有遇到命中注定的人,难的是找到那个人。”

面对张起灵的目光灼灼,吴邪重新把视线聚焦在天空。

“如果一辈子都找不到呢?”

“他会出现的。”

“要是对方没有那么好,不值得你所付出的呢?”

“我相信他。”

吴邪无声地叹了口气,七岁,他们相差七岁,小孩再怎么早熟,他也只能假装听不懂。

“那你呢?想象结婚这种事很遥远吧。”

“我还能见到你吗?”

吴邪呼吸一窒,努力作出笑脸:“我不是在这里吗?”

“你知道我说的是以后。”张起灵靠近了一些,“你就要走了。”

“你父亲要回来了,我的工作也就结束了。”他尝试用轻松的语气回答,“你可以给我写信,但或许一年以后你连我的名字都会忘记。”

“不会的。”张起灵语气坚定,“我会记得你,吴邪。”

零星的雨点打在他们身上,几秒后就变得密集,瞬间大雨倾盆。吴邪一把拉起张起灵准备往回赶,回头看到小孩淋湿的头发狼狈地耷拉在额前,忍不住笑出声的同时,被人一头撞到了怀里,“作恶者”还拽着他的衣角不让他动。

吴邪无奈地拍他的背,一下又一下:“我不走,但是你再不回去就要感冒了。”

张起灵埋着脑袋不动,闷闷道:“我没淋过雨。”

于是在他们一起度过的最后一天里,他们在院子里尽情地感受着雨水的洗礼,消去暑气的同时,也减轻了彼此心中离别前的阴霾,后来当吴邪独自一人面对雨幕时,总会想到此刻,他们牵着手,仿佛能够在雨水间的缝隙中穿梭,那样的自由和快乐。

第二天早晨,司机去机场接张起灵的父亲,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餐桌前,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蔬菜,听到二楼传来管家的声音,不一会儿吴邪就带着行李走了下来,站在楼梯旁客套地说:“不用送了,您忙家务吧。”他在餐桌的另一边坐下,面前是为他准备的早晨。

“别忘了我教你的夏令营说辞。”吴邪吃完最后一口面包,叮嘱道。

“非要走吗?暑假还有一个月才结束。”张起灵难得话多了起来,“学校没有空调,你可以留下来做我的家教……”

吴邪打断了他:“你我都知道,你不需要家教。”说完他背好包,朝大门走去,张起灵默默地跟在他身后,直到他在门前停下,转过身面向他。

张起灵盯着他不大的行李箱,抬头问他:“直接回学校吗?”

“嗯,也可能会去朋友家住几天。”吴邪看着他清楚的眉眼,想到自己前几天还带他去剪了头发。

“认识你真好。”张起灵向他走近一步,嘴角轻微颤抖着,作了很多努力似的再度开口:“很难相信我和你只相处了两个月,感觉却像认识了你一辈子。”

他也很难相信自己在一个相差七岁的孩子身上找到了归属感,他们在一起的这两个月是灿烂鲜活的,但他知道此后自己人生的低谷期还将持续下去,而张起灵的未来有无数种可能。

所以他只能说:“我不能永远陪着你。”

张起灵突然有很多话想对吴邪说,一些他曾没有勇气说出口的话,或是书里看来的、没有人愿意听的无聊故事,但他什么都说不出,只有泛红的眼角无声地表达,他又往前跨了一步,刚好被俯身的吴邪紧紧抱住。

肩膀上濡湿一片,心软的大人才会流眼泪,吴邪相信张起灵长大后也会是善良温暖的人。

分开时,他摸了摸张起灵的脑袋:“做个好孩子。”

没想到对方突然往他脸上啄了一下,执着地告诉他:“等我来找你。”

吴邪只当他是撒娇,笑着点了点头。

他记得他来时的天气和此刻一样清朗。

回到学校后,吴邪在兼职网上找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,高档次西餐厅里常有外国客人,他因为英语好,经常收到小费,收入还过得去。一周后他接到解雨臣的电话,说有一份给他的快递送去了他家。

解家早年与吴家交好,家境殷实,只是吴邪父亲出事后,解连环急着撇清关系,惹得他家三叔大怒,长辈间算是彻底闹僵了,此后吴邪就很少去解雨臣家做客了。

“是谁寄来的?”吴邪进门后就看到客厅里摆着个大纸箱,上面没有贴快递单。解雨臣也纳闷:“我也不知道,早晨起来发现就放在我家门口,上面贴着‘给吴邪。’”

说话间吴邪已经拆开了封条,打开箱子的那一刻,他们都愣住了。

箱子里面摆着一个白色的琴盒,上面绑着一个蓝色蝴蝶结,底下还有一份手写的谱子,标题处写着“Like Sunday,Like Rain”,是乐曲的名字。

如晴天,似雨天。吴邪眼眶发涩,心想还真叫半阴不晴了。

然后他忽略了解雨臣的询问,一言不发就背着琴回了学校。路上他不断地看那份谱子,几乎将每一个音符和记号都烂熟于心。当他站在阳台上,用有些僵硬的手指按下琴弦时,曾经的记忆一下子在他脑袋里纷飞起来,熟悉的旋律被小提琴演绎地缠绵而悠扬,他在脑海里想象着大提琴低沉隽永的声部,正如在城市的另一边,张起灵在家中所演奏的那样,两人隔着时空演绎同一首曲子,诉说着对彼此的思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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